天辰登录“猴二妞”

 

豫北农村爱起外号，亲切，因为她好动，开朗，喜欢爬树上墙。喜欢一个男生，人们给她起了个外号叫“猴二姑娘”。“猴二姑娘”有一个姐姐，下面还有两个双胞胎兄弟。她有很多孩子，从小父母就把她送到外婆家抚养。她奶奶家是个大村子，有小学，初中，还有一个自组的豫剧团。读完初中，“猴二姑娘”进了剧团学话剧。后来因为“封、资、修”，剧团关门了，她回我村生活工作。她多次炫耀:“奶奶村的孩子几乎都哭过。”她也特别爱开玩笑。有一次，刚看完豫剧电影《朝阳沟》，她说一个嫂子像“银戒指”，一大群女人笑成一团。实行承包责任制后，我们两家开始合伙承包，经常一起干活，合伙买了手扶拖拉机。她是第一个学的，经常开耙子和磨，比男人还多。在剧团里，她学习老学生，她演的最好的角色是包公。村里的诊所就在我家。平时，人多。有一次，在人的鼓动下，我在家里亮了嗓子:“你是要吃还是要吃家常饭，还是要穿粗布衣服？知热知冷才能结婚。”第一次听到银铃般的女声变成低沉悠长的男声，而且是那么的动听悦耳。若干年后，我学鲁迅杂文，讽刺“中国最伟大的艺术就是男扮女装。”“反串”艺术，不同意。

 

《猴二姑娘》好看，所以是“村花”。它和我妈妈很合得来。由于两家住得很近，他们经常互相拜访。天辰登录从20世纪70年代中期开始，我就叫她“二姨”。一段“恋情”抹黑了“猴二姑娘”。那时候偏远农村还很封建，主要是媒人介绍结婚，没有自由恋爱。“猴二姑娘”是“第一个吃螃蟹的人”。她看上了同村高中毕业回村教书的杜老师。杜老师教我们算术，用两块水泥板做了一张桌子。他教我们打乒乓球，这在学生中很受欢迎。他是私塾老师，也分土地，参加劳动。当然，我也很满意漂亮的“猴二姑娘”。这种爱遇到了巨大的阻力。双方父母都认为自己是本村人，抬头不见低头见难免会厌烦，尤其是自由恋爱更是不能接受。“猴二姑娘”不屈服，几次和父母吵架，甚至扬言要和杜老师“睡觉”。果然，她说到做到。很快，村里几个爱“听房”的男生就津津有味地窃窃私语起来:看到他们睡在一起，猴姑娘的屁股“真白”，叫得像只公鸡。

 

生米已经煮好了。双方老人也被迫同意。杜老师家还送了订婚礼——当时的“三大件”:手表、缝纫机、自行车。那时候一只表10多块钱。“猴二姑娘”“赢了”，整天开心地笑，动不动就唱几句“包公”。杜老师更开心。那一年，全国恢复高考，全社会开始重视教育。为了培养更多的老师，扩大招生，杜老师幸运的考上了。毕业后，她成了一名公办教师，吃的是“商品粮”。80年代，我也进了初中。初中是几个村合资办的。当时还负责几个村的信件收发。杜老师的信都是我寄给“猴二姑娘”的，她总是乐呵呵的。杜老师走了不到半年，信就少了。“猴二姑娘”经常催信。有一次天冷，突然收到杜老师的一封信。我跑去给“猴二姑娘”发了。在厨房做饭的时候，她忍不住擦手，就把信撕开看了，眼泪却流了下来。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，连锅里的菜都糊了都不知道。原来杜小姐的信要跟她“吹”了。几年后，我在高中读路遥的小说《人生》时，觉得很熟悉。“刘巧珍”和“高加林”就在我身边。“猴二姑娘”也没闹，坚决还了订婚礼。按照当时的习俗，如果男方退婚，女方不得解除婚约。何况他们还有“那个”。

 

我奶奶的姐姐嫁到了几十公里外的黄河滩区，属于另一个县的地界，给“猴二姑娘”介绍了一个老兵。大家都担心她固执，离得那么远，可能不同意。谁知，陪她相亲的妈妈回来说，“猴二姑娘”欣然同意，决定一个月后春节前结婚。结婚前，她哭着对妈妈说:“你名声不好，还选什么？离你的婚姻远点就是了。”

 

第二年，我看到她抱着一个男孩给奶奶和爷爷拜年。之后去县城读高中，去南方读大学，毕业后留在城里工作。《猴二姑娘》看了很少几次。后来爷爷奶奶相继去世，“猴二姑娘”回父母家的次数很少。据我妈说，她过得挺好，现在还如日中天。像男人一样，她的大儿子学习也很好。

 

天辰登录工作几年后，有单位说有几个大学生要实习，让我带一个。走进会场，一个大学生亲切地叫我“哥哥”。我有些面熟，他自报家门:“我妈是你们村的，我在姥姥家见过你。”我恍然大悟，他是“猴二姑娘”的儿子。可是我一时想不起她妈妈的名字，就问:“你妈妈叫什么名字？”他仿佛知道母亲的绰号，爽朗地笑着，欣然答道:“王彩云”。